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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七章 高塔之上的世界

第十七章 高塔之上的世界

「你们,都回到你们原来归属的地方吧。」

德洛伊的圣王站在高墙之上,暗红色的双眸,灰黑交杂的长发,面孔一如无数岁月前踏出火堆时那般。

「你们,都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吧?回去吧。这个纪元要结束了,这里的一切都要消亡了。这个国家,这个种族,这个世界,无一可以幸免,我也一样。」

德洛伊的圣王喃喃自语,对着灰狼和他的妻子。

「离开吧,我要陪伴着我的子民,这是我的族群,也是我的一切,只要族群还在,不死鸟的火焰就不会熄灭,但要是族群消逝了,他终究会变成一颗沉睡的火种,永远长眠在世界的某个角落。但也许,某个纪元,你们还会来到这个世界,还能找到我存在过的痕迹呢。」

他的目光转向灰狼:

「回去吧,我的老朋友,如果在经历了那不存在的可能后,我被这世界遗留了下来,也许某天你再来到这个世界,还能再找到我。」

「呜——」

灰狼支吾的声音回复着,似乎透着不情愿。

他的目光转向他的妻子:

「回去吧,带着我们的孩子,回到属于你的那个世界,你本就不属于这里,也不必停留在一个即将逝去所有相识的世界了。」

拥有白色长发、赤色瞳孔的女孩看向了他的丈夫,赤红的瞳孔对上了暗红的瞳孔。

「我是自高塔上坠落的月,我说过的吧。」

女孩开口道。

「我是属于高塔的神明,你知道么,在这高塔之上,存在着另一个世界,一个完好的、富饶的世界,那个由『魔法』支配的世界。踏上高塔,就能到达那个世界。我是属于高塔的神明,我拥有放行凡人的能力,但之后这一段高塔就是任何人都能通过的了。所以……」

女孩沉默了片刻,继续说:

「需要有人来阻止恶魔通过高塔。」

「是么……没有人能阻止他们。」

德洛伊说到。

「不,有的。」

女孩否定了这句话。

「我是月与蔷薇的神明,在这座高塔之下,我能赋予人循环往复、永不死去的生命,即便化成粉末,也能从生长着蔷薇的泥土下爬出来。然而这世界不存在永恒,这种能力的代价,是日渐消逝的记忆与逐渐彷徨的灵魂,加上永生不得脱离这一层高塔的宿命,直到最后,成为徘徊在这一层的行尸走肉。所以,留下一批愿意牺牲的人,让其他人去往那个世界,你和你的族群,就能存活下来了。」

「那你呢?」

青年询问。

「我……我作为赋予那种力量的主体,当然也是不能离开这一层高塔的了。」

女孩回答道。

「是么……那么这一批人,算上我一个。」

青年说。

「是嘛……既然你决定了,我也只能同意了。」

女孩叹息了一声,回答。

「那么,灰狼。」

少年转过头,看向灰狼。

「去你自己的地方,还是跟随着我的族人们,你自己选择吧。不,你不能留下来,我和这个族群亏欠你的太多了,我、我们不能再让你做出牺牲。这里,有我就够了。而你,我会告诉我的子民,在到达高塔另一端的那个世界后,不论去留,你就是人族的信仰。」

「呜——」

灰狼哀鸣一声,转过头,走向了高塔的方向。

在这之后,从灰狼的视角,属于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已经看不到了。

它来到了高塔上层的世界,看着得到生存权力的下一批人类一个一个来到这个世界,看着这个富饶的世界。

高塔之上的世界里的人类带来了两瓶血液,一瓶属于圣王、一瓶属于王后,他们这两种血液各滴出一滴,交融在一起,由一名又一名成年的处女饮下。一年左右的十年,那些女人产下了一批孩子,这些因圣王与王后鲜血诞生的孩子,被冠以了德洛伊王族的姓氏。

他们拥有银白色的长发,灰蓝色的眼睛天生拥有着空间魔法的天赋。

他们被拥戴为这个作为德洛伊古国的延续王国的王族。

灰狼徘徊在这个世界,看着友人的族人们,没有离开,不知捉摸着什么,似乎在守护着这个种族。

因为这个世界也有巨龙——恐怕是这个原因。

这些巨龙的先祖,恐怕是高塔之下那条黑龙用某种办法送上来的。而那条名为肖德的黑龙,是曾经名为德洛伊的黑龙的孩子,它大概……非常想夺回这个名字吧,它对德洛伊家族的仇恨必然是相当巨大的。

有一天,人族向灰狼索取了一些血液。

不久后,银狼一族诞生了,它们是灰狼和人类的孩子。

它们跟随着灰狼,占据了新王国以东的森林。

在几千年的平静后,龙族终于开始了进攻——在这个魔法统治的世界,巨龙也学会了魔法,变成了比高塔之下的巨龙可怕得多的生物们,尤其是黑龙——任何魔法对他都没有效果,仿佛这种生物只能死于圣王的剑下一般。

在现在这个世界里只有灰狼能与它抗衡。

最终,在灰狼的协助下,人族与龙族的战争陷入了僵持,谁也不能奈何谁,没过多久,两方选择了谈判。因为他们都耗不起了。如果仅仅是因为黑龙和德洛伊家族的仇恨,这样的双面损失,没有意义。

「德洛伊家族放弃王族的身份,新王国的皇帝不能再是德洛伊家族的子嗣。」

——这是德洛伊家族提出的牺牲。

不过,这个家族似乎生来对权力没有多少欲望。

而作为代价,无论将来发生了什么,只要德洛伊家族没有打破约定,黑龙永远不能亲自攻击新王国。

龙族虽然高傲,但也正是因为它们的高傲,他们绝对不会违反约定。

在那之后,灰狼把银狼一族留在了东部森林,独自踏上了游历这个世界的旅程。

在这一切结束后,它会离开这方世界——它想去高塔下的世界看看,看看它的老朋友,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。

然而,在那个月圆的夜晚,在这座高崖之上,灰狼抬头仰望这月亮,回忆着国王。

绿色的眸子散发着点点荧光,出现在四周,一批批银狼从黑暗中走了出来,它们围绕着自己的先祖。

灰狼很疑惑,不知道自己的孩子们为什么要来到这里。

直到黑龙的出现,直到那一头生着独角的、像是马匹一般的生灵出现。

「背叛」。

是么,背叛。

这就是他在那时的感受么?

但这都是我的孩子们呐。

灰狼扬起头颅,高傲地哀叹一声。

那声音分明在说:

「再见了,我的朋友,我不能去寻找你了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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